第6章 岳阳楼杂谈-《醉里挑灯看剑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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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楼下大厅巨幅的木刻中堂,刻的即是范仲淹那篇脍炙人口的《岳阳楼记》。

    “达则兼济天下,穷则独善其身”是儒家做人的品质。范仲淹写此文章正是出于他的儒家襟抱。有趣的是,范仲淹一生从未到过洞庭湖。竟然把洞庭湖写得如此逼真。我经常对朋友们说:自然即道,人为为伪。这与古人所说的“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饰”同一个道理。范公的文章,虽然没有脱“文以载道”的窠臼,但的确不是生硬的说教。在这篇文章中,他的情感官能、思维和意欲与苍茫浑阔的洞庭湖融为了一体。正所谓丈夫气魄、云水胸怀。

    接前面的话说,范公从未到过洞庭湖却把它写得活灵活现。这是一种奇特的美学现象。所谓“神游”是也。古人云:秀才不出屋,能知天下事。这是博览群书的结果。同样,秀才不出屋,能游天下景。我就经常独坐书房,作这种免费的精神旅游。这样的旅游,实际上是把他已获得的各种相关的体验作用于欣赏的对象。范公没有游过洞庭湖,但他肯定游过其他一些大湖。他笔下的湖景是一种类推。当然,这种类推的功夫,显示出天才与庸才的差别。

    时代发展的潮流、速度、梯度,决定了每一个人在历史给定时间的位置。历史给矛范仲淹的位置,是一位悲剧意识颇浓的贬官。范仲淹是倡导改革的,在素有保守传统的中国,改革者当贬官也就理所当然了。所以,当同为贬官的滕子京请他写一篇《岳阳楼记》时,他欣然应命,留下一篇千古佳文。

    前面说到传统,中国知识分子最优秀的传统之一就是“忧患意识”。“国家兴亡,匹夫有责”“居庙堂之高,则忧其君;处江湖之远,则忧其民”,“位卑未敢忘忧国”等等,这些随手牵来的词句,都说明了这一点。一个“忧”字,为国忧、为民忧,成为了一个高强度的引力中心,吸附着代代的中国知识份子。从这一点来说,与其说岳阳楼是一处自然景观。它给予游人的不是轻松和繁华,而是凝重和质朴。

    很长的时间里,我也一直摆脱不了“忧”字的困惑,直到现在,它仍是我一触即痛的心理情结。虽然,我用了整整四年的工夫,把自己的儒家人格改变成释家人格。每年挤出时间来进行佛教旅游,只要一有空就焚香诵经,把搁在心中的一个“忧”字换成一个“寂”字。但是,一来到岳阳楼这样特定的地方,仍免不了当一回忧国忧民的泫然之士。

    说来,这还是有一种对历史的参与感。幸而我及时提醒自己,再不要充当“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”那一类的角色。刚露苗头的忧愤情绪,也就很快地平息下来。

    三

    我原来以为,岳阳楼是为观赏洞庭湖而建筑的。后来才知道,它的前身是东吴老将鲁肃建的阅军楼,后来又成了巴陵(岳阳古名)城楼。我的认为,当以杜甫、孟浩然、黄庭坚等人的岳阳楼诗为证。“未到江南先一笑,岳阳楼上对君山”两句描述得最为直接。可是,我登上岳阳楼,从二楼和三楼,都看不到“气蒸云梦泽,波撼岳阳城”那般壮阔的景象。不是看不到湖水,而是看不到范仲淹笔下的那个气势恢宏的洞庭湖。湖中的君山,也居然有旱路可通。枯水季节可直接架车前往。我来到时正值旱季。因此也就不能从岳阳楼上看到“白银盘里一青螺”的湖山胜景。

    置身楼头,准备一饱眼福的我,多少有点遗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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