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回 张叔夜大兴三路兵 副寨主言斥贺太平-《马陵传》

      诗曰:

      罡煞起淮阳,百八名传扬。

      横扫雷霆将,事迹注文章。

      话表纪安邦被押上堂来,陈明远问其归降与否,只听纪安邦叫骂道:“你这贼配军、刀脸贼,攻城掠地,戕官杀吏。俺乃堂堂朝廷大将,岂肯与你们这些草寇为伍!”陈明远闻之大怒,喝道:“败军之将,焉敢辱我山寨!左右与我推出斩首!”顷刻之间,人头献上。当下众头领都来请功,朱成献上杨腾蛟首级。陈明远欢喜道:“雷将今损一员,已憾动其势,如此下去,定可完我众人之命。”路新宇亦是欢喜,谢过朱成,以杨腾蛟之首祭拜蔡庆、王定六、郁保四三个。陈明远又传令教大摆庆功宴席。

      席间,女诸葛娄小雨道:“杨腾蛟一死,朝廷更不会善罢甘休,定统大军来攻我山寨。我倒有一计。”陈明远问道:“不知军师有何计较?”娄小雨道:“虽除去一个杨腾蛟,然朝廷将佐仍有众多,若都来攻打,恐一时应付不得。不如我山寨出兵占据外郡,与本寨接应,朝廷定会分兵攻打,我们再逐个击破。”姚雨汐道:“此计只恐不行,当初梁山便是占据州府过多,以致接应不及时,才致损兵折将。依我看,不如再想他法。”娄小雨道:“姚兄此言虽不错,然我们只占少数城池,且与山寨相邻,又与青石山相邻,如此接应亦得方便。”何熙道:“雨菲莫不是要占据徐州?徐州与淮阳军、亳州相接,占据徐州,我大寨在后方接应,青石山兄弟为其侧翼,如此行事便可周全。”姚雨汐笑道:“原来如此,我之智谋倒还是比不得二位。”众头领皆笑。陈明远道:“既如此,我当亲自领军占领徐州。”庄浩道:“兄长乃山寨之主,不可轻举妄动。依小弟看,还是由我领兵前往。”陈明远道:“贤弟不知,我为山寨之主,当身先士卒。且贤弟武艺高强,有贤弟镇守山寨,为兄大可放心,还望贤弟莫再推辞。”庄浩道:“既是兄长将山寨托付与我,弟自当尽力把守。”

      当下散席,众头领都去歇息。三日后,陈明远便要分调头领,只见轰雷枪董浩起身道:“夜里梦吾师罗真人谓吾言,教吾回二仙山去,有事相告。吾想本师忽然相唤,必有要事,故请兄长允弟回山参拜。”陈明远道:“罗真人乃当世活神仙,既唤贤弟回山,为兄岂会阻拦?贤弟此刻便动身回去,看罗真人是否有何天机相透露。”又见俐后生索奥道:“师父既要回山参拜罗真人,且带着弟子,好去见过师公。”董浩道:“不可,你我都走,寨中少了法师,谁去斗敌那陈希真的都箓大法?你且留在寨中好生修炼吾传你的五雷正法,不可懒散。待日后得闲再携你一同回去见本师。”陈明远亦道:“董先生所言甚是,索兄弟就先留在寨中罢,我调拨占据徐州的头领正须你。”索奥道:“师父与大哥如此说,我留下便是。”

      当时陈明远教谢德伟调拨攻占徐州将领:路新宇、焦明武、咸纬广、吕坤键、宋凯强、张自强、尹柔雨、辛佳伦、朱宣林、王子康、张奥康、索奥、吴铣源、叶子伟、孙焕翔、王宇琪、钱仓政、方海锦、白伟成、郑乾、曹峻烽、汪文昌、石顺友、陶鑫、陈孟、刘怡岑,随行军师娄小雨,共计二十八员头领,领兵六万,出兵占据徐州。庄浩与余下头领于金沙滩边送路。董浩亦起身往二仙山而去。

      且说这徐州城内的官军,如何抵挡住马陵泊这六万大军?不出一日陈明远就攻下徐州,又教好生安抚城内百姓,不许士卒打扰。百姓也无甚怨言。

      话说杨腾蛟兵败,有那命大的官兵逃回下邳城,薄太守大惊,急忙报与东京。张叔夜一伙得知了杨腾蛟兵败阵亡的消息,悲怒交加。陈希真道:“似此单个去战,不能成功,还须我等齐心,共剿贼寇。”张叔夜道:“明日早朝,便去奏请圣上,由原先征剿梁山的一班将佐统兵,攻打马陵泊贼人!”

      次日五更三点,张叔夜等一众文武百官都在侍班阁子里相聚。朝鼓响时,各依品从,分列丹墀。君臣朝礼毕,文武分班列于玉阶下。未等殿头官喧喝,张叔夜便出班奏道:“昨遣兵部侍郎、宣威伯杨腾蛟,统率大军征进马陵泊草寇,不期兵败身亡。臣等闻知,不胜哀伤。”天子惊道:“这班草寇竟如此厉害,竟连杨爱卿都收降不得,反倒搭了性命。如此怎生是好。”云天彪出班奏道:“陛下勿忧,臣愿与太尉、鲁国公领兵,统率昔日东征西讨、南征北战的一应将佐,前去攻打马陵泊,务必似梁山贼寇那般将其捉至京师正法!”天子道:“昔日张爱卿征讨梁山时,张天师曾奏称众将皆雷部神将降生,出师必然大捷,后果然剿除梁山。谁知今日竟先去了杨爱卿一个。”陈希真奏道:“望陛下暂止悲痛,待臣等攻克马陵泊,为宣威伯报仇!”天子道:“既然卿等愿与寡人分忧,兵马物资任卿择选。”

      张叔夜三人稽首承命谢恩。道君皇帝便传谕,于二月十五日躬行大阅。当日退朝无话。张叔夜即叫传各处任职雷将都至东京会聚。无一二日,雷将俱齐,齐商议攻打马陵泊一事。贺太平道:“闻马陵贼人占据徐州,又与去岁所招安的青石贼人相互呼应,我们可分兵攻打。”盖天锡道:“魏国公所言在理,分兵破之乃上策。”孔厚道:“一路前去攻打其本寨,一路去收复徐州,一路去攻打青石山。”张叔夜道:“曾听闻那召家村的召忻夫妇十分了得,一向无缘相见,又听闻其在东浦隐居,不如以圣旨请其来相助。”陈希真道:“他二人来却好。”哈兰生道:“我教兄弟哈芸生与沙志仁、冕以信都来。”商议已定,都去准备。张叔夜派使臣去寻召忻夫妇,果然寻得。召忻、高梁与史谷恭、花貂、金庄三个都往东京来。这召忻与高梁育有一女,高梁舍她不得,亦带着前往。

      却说二月十五日道君皇帝躬行大阅,十九日告庙誓师,二十日辰时出师。官军共分三队兵马,张叔夜领兵八万,随从部将:贺太平、盖天锡、张伯奋、张仲熊、邓宗弼、辛从忠、张应雷、陶震霆、金成英、韦扬隐、李宗汤、王进、康捷,攻打马陵泊。云天彪领兵六万,随从部将:*娘、孔厚、云龙、傅玉、风会、毕应元、庞毅、闻达、欧阳寿通、哈兰生、唐猛、哈芸生、沙志仁、冕以信,攻打青石山。陈希真领兵六万,随从部将:祝永清、陈丽卿、刘广、刘麒、刘麟、苟桓、祝万年、栾廷玉、栾廷芳、真祥麟、范成龙、召忻、高梁、史谷恭、花貂、金庄,攻打徐州。三路大军浩浩荡荡出了京都。

      却说沈涛早已从吴太尉处得到消息,火速往陈明远处通报,陈明远道:“青石山兄弟兵力不多,必是要救的。”娄小雨道:“可教姚兄领队,往青石山去援助。沈兄再传我军令,教庄浩兄长如此行事。”沈涛回到山寨,与庄浩相说了,便由姚雨汐领兵,调拨头领:沈冉、徐韬、力鹏、杨乙尧、张洲、谢顺、朱珂令、袁梓鹏、王铁树、曹崇坦、孟子程、刘涛、陈星、吴玮璠、毛振宇、杨文轩、张智钧、陈佳伟、徐宝、李杰,起兵五万,共计二十一员头领,往青石山而去。

      且言张叔夜这队兵马,离了东京不久,贺太平道:“太尉且慢行军,我择一将往马陵泊而去。”张叔夜不解,闻其故。贺太平道:“昔日徐虎林讨梁山前,先往其寨,面谕一番,破其忠义之名。这马陵泊与梁山泊一般,亦打忠义名号,唯有破之,方教他等死而无怨,使百姓明目。”张叔夜喜道:“魏国公言之有理,却不知选哪位将佐前往?”贺太平道:“李宗汤将军。”李宗汤挺身道:“愿随!”张叔夜许可,贺太平便带了李宗汤先一步往马陵泊而来。

      话说这二人不日便到水泊边,何雅宁与王子怡的酒店里。二女见二人装束,便有心防备。李宗汤道:“此乃魏国公贺太平,要去寨中面谕你们头领!”王子怡喝道:“甚么面谕,只要求见俺哥哥便是了!”一面报上山去,一面备船载二人渡水泊。庄浩在寨中闻报,与何熙道:“贺太平乃三十六雷将之一,如今离了大队到我山寨,不知何意。”何熙道:“且见他再说。”

      无一时,贺太平到了忠义堂前,也不见有人迎接,遂问道:“尔等头领何在?”何雅宁道:“要见我哥哥,自进堂去便是。”贺太平也不多言,与李宗汤入内,见庄浩与何熙在上首坐着,众头领分列两侧。何熙笑道:“你便是那贺鼻涕么!”李宗汤喝道:“贼子焉敢无礼?”众好汉闻言大笑,宗汤大怒,拔腰刀在手,欲要发作,贺太平止住,答道:“正是,敢问马陵泊的副都头领庄浩何在?”庄浩道:“庄某在此。”贺太平道:“汝可知陈明远哪里去了?”庄浩道:“你若不知我兄长在哪里,去问你那张太尉罢!”贺太平一愣,随即又道:“尔马陵聚集多人,名称忠义,可晓得忠义二字怎样讲的?”庄浩道:“顺意天下万民,惩奸除恶,忠也;顾全手足兄弟,生死不离,义也。”贺太平道:“闻你等焚掠州郡,剪屠生灵,又是何说?”庄浩道:“笑话!贪官污吏祸害百姓,地方乡坤欺压良善,本寨替天行道,攘奸除凶,所到之处百姓无不欢喜。焚掠剪屠却是谁说?”贺太平道:“如此倒是朝廷错怪尔等了?”庄浩笑道:“你那昏君,喜好书画花石,只顾自己玩乐,而不体恤万民之苦,我马陵泊替天行道,以社稷百姓为重,黑白是非,天下人自有公论,何消汝强言曲直?”贺太平不觉大怒,以手指庄浩道:“休得无礼!汝等皆是大宋子民,岂可张口昏君闭口昏君,出此无君无父之语!我且问你,若圣上真是昏君,那六贼如何尽除,四方贼寇又如何尽为荡平?此皆是天子圣明,亲贤远佞之功也。本官今临此地,乃为圣上仁爱之心,不忍汝等不教而诛,汝可传谕陈明远,即日前来淮阳军投到。那时尚可从宽议罪。若再怙恶不悛,张嵇仲大军兵临城下,哈哈,庄浩,只怕汝悔之无及了!”庄浩道:“且住,若天子真个至圣至明,那百姓如何频频流离失所,逃亡深山?边庭又如何烽火不息,四境又如何战火不息?用尽了贪官横征暴敛,听尽了佞言结怨邻国,如此天子,何称圣明?便是我马陵一百余人,又有何人生下来便是在山上落草?”

      贺太平道:“休再胡言,就使你等有冤,希图逃避,也不过深山穷谷,敛迹埋名,何敢啸聚匪徒,大张旗鼓!前番来招安,又如何撕了圣诏,杀了天使?庄浩,庄浩,想你也定是出身良家,却不图上进,甘与贼寇为伍。万里而遥,千载而下,庄浩二字能脱离强盗二字之名乎?玷辱祖宗,贻羞子孙,更不知羞耻,尚敢饰词狡辩,殊属厚颜。嵇仲大军不日便到,良将千员,顺君者昌,逆君者亡。自此次面谕后,限尔等五日之内,速即自行投首。如敢玩违,教尔等立成齑粉矣!”众好汉听罢,一齐都怒,却要离座时,庄浩大笑一声,道:“贺鼻涕,你真当我不知,你这些话,俱是当日徐槐那厮去梁山说与我卢师兄听的。如今你却想学一把徐槐,再来训我?你且听着,自庄某上山那日起,便不惧甚么强盗之名!放着这一班好兄弟相伴,纵是强盗又能如何?且我众兄弟上应星曜,更兼有天命在身,齐聚马陵,乃上天安排。祖宗若知,必感欣慰;子孙得晓,亦定以乃祖为荣。素闻你那甚么开国郡王张叔夜擒江破腊,威震邻邦,我手下这帮如狼似虎好兄弟正欲与他见个高低!我如今若立宰你两个驴头,想来官军如少一毫毛,亦不算我强处,且暂寄你两颗驴头项上,回去告诉你那张叔夜,若他往我这马陵泊来,定教他身首分离;随行朝廷一应将官,俱都诛戮!”随即语众头领道:“众兄弟,将这二贼,赶下山去,来日与张叔夜见个高低!”

      李宗汤在一旁听了,心中恼怒,便欲拔刀。忠义堂中那些头领,朱成、房圳、邢耀、蔡子豪等俱都待发。正是:

      画虎不成反类犬,刻鹄不成尚类鹬。

      不知贺太平、李宗汤二人性命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